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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開枝散葉(三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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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娘。”

呂元香微微行了一禮, 周氏起身迎了上去,拉過她的手道:“香兒啊,過兩日就是花朝節了, 娘想到時候咱們就去城外的長春山踏青賞花如何?”呂元香向來是喜歡熱鬧的, 當即便應了下來, 喜滋滋地回屋去挑衣裳和首飾了。

呂興昌在一旁問周氏:“這江寧府賞花的地方那麽多, 這長春山也不是首選啊, 你為何要帶香兒去長春山賞花呢?”

周氏笑了笑, “你們大男人就是心思不細。你想,長春山上有什麽啊?”

呂興昌細細一想,道:“風原寺?”

“可不是嘛。”

周氏笑道:“風原寺內有一棵姻緣樹, 最為靈驗。趁著這次出行帶著元香去求求姻緣, 早日幫她尋到一門好親事。”

這時,呂興昌道:“這風原寺最出名的難道不是送子觀音嗎?”

聽聞,周氏又猛然記起,“對啊!這風原寺還有送子觀音啊!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得把雲娘也叫上,去風原寺拜拜,祈求菩薩保佑雲娘早日為咱們呂家開枝散葉。”

說著,又嘀咕道:“不過也是奇怪, 雲娘嫁到咱們家都大半年了,怎麽肚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怕不是身子骨不太好,不利於有孕?”於是盤算著晚點找個大夫替陸雲妝看看脈。

這時,忽聽遠遠傳來一句:“爹, 娘!”一擡頭恰見呂元亮同陸雲妝二人一前一後自回廊走來。

見著來人,周氏驟然喜笑顏開,道:“雲娘啊,來的正好!”

“娘,什麽事啊?”

周氏微微一笑,道:“後日便是花朝節了,你整日呆在府中陪著亮兒讀書想必悶壞了。眼下春光正好,正適合踏青賞花。娘便想帶你和元香去長春山上走走。”

聽聞,陸雲妝不由得心動。她都好久沒出門玩了。整日陪著呂元亮讀書,感覺整個人都快要悶死了。就在她正打算開口的時候,身旁呂元亮就開始嚷嚷:“娘,你偏心。為何就光帶元香和雲娘去,不帶我去?”他都有多久沒出呂府大門了?

周氏原先是有帶他一塊兒去的打算,卻又怕呂興昌不同意,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你爹去。”

一聽這話,呂元亮瞬間就萎了,嘴巴緊閉不再多言。

呂興昌見狀輕哼一聲:“出息。”

見他耷拉著腦袋,他無聲嘆了口氣道:“念在你這些日子安分讀書,後日便允許你告假一日吧。”

聽聞,呂元亮驀的擡起頭,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他爹竟然這麽好說話?這天是要下紅雨啊!

這時候,周氏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呂元亮,“還不謝謝你爹!”

呂元亮這才反應過來,忙道:“謝謝爹!”

呂興昌見他這般開心,心情不由得好了幾分。他撚了撚胡子道:“行了,你們早些回去用午膳吧。下午還要上課呢。”

呂元亮點了點頭正欲離開,卻見周氏便拉著陸雲妝上下看了看,道:“雲娘啊,這些日子你陪著亮兒讀書辛苦了。你看你,都瘦了。待會兒娘就讓人給你送些烏雞湯來補補。”

見狀,呂元亮的心裏就跟吃了一大筐酸李子似的,直冒酸水。讀書辛苦的明明是他哎,娘只給陸雲妝送雞湯是怎麽回事?

陸雲妝微微一楞,隨即笑著稱好,接著同二老打了聲招呼便同呂元亮回了。

回去的路上呂元亮撇著個嘴一言不發,就連用午膳的時候也是悶悶不樂的樣子。陸雲妝瞥了瞥不做聲,他就當沒看見似的心情頗好地喝著周氏送來的烏雞湯。

呂元亮見陸雲妝沒有理他,心裏更加不悅,狀似無意地問道:“雞湯好喝麽?”

“唔……還不錯。”

看著她面前那一盅香噴噴的烏雞湯,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陸雲妝看了他一眼,“想喝嗎?”

聽聞,他表情不太自然地轉過視線,輕輕咳嗽了兩聲道:“這是娘給你補身子的,我喝……不太好吧?”

陸雲妝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對,這阿膠紅棗烏雞湯益氣補血又滋陰,更適合女人喝,你還是喝蛋花湯吧。”

聽罷,呂元亮只覺著胸口堵得慌。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憑啥自己只能喝蛋花湯,卻怎麽也拉不下這個臉去開這個口。只得閉嘴在一旁看著陸雲妝美滋滋地喝著烏雞湯。

午膳用罷沒多久,就見周氏領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進了沐松苑。

“娘,您這是做什麽?”

“先別忙念書了,這是弘濟堂的張大夫,醫術高明的很,擅婦科,娘特意請來想給雲娘看看。”

“我?”陸雲妝一臉懵,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要看大夫了呢?雖然心懷疑惑,但她也不好拒絕周氏的好意,便乖順坐下讓張大夫把脈了。

呂元亮見這架勢不由嚇一跳,還以為陸雲妝是生了什麽病,便也沒再因為一碗雞湯的事與她賭氣了。

這廂張大夫替陸雲妝把了脈,看了看夫妻二人,又詢問了兩人同房的日子。

話一落下,二人臉色均是一變。呂元亮心虛地覷了覷身旁人一眼,陸雲妝面上也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場面一時沈默。

周氏簡見狀忙問道:“怎麽了?大夫問你們如實答就是了,都是夫妻了,這有什麽好害羞的。”

不是還不害羞的問題啊。是他們成婚到現在壓根就沒圓過房啊!

呂元亮心虛地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這時大夫開口道:“無妨,少年夫妻嘛,抹不開臉很正常。少夫人就是有些體寒,其他倒也沒啥大礙。”

周氏問:“那孩子……”

“咳咳……”呂元亮聽聞差點沒讓茶水嗆著,他擦了擦嘴看向他娘,“娘你這說什麽呢?”

周氏瞪了他一眼,覆又揚起笑看向大夫:“那要孩子可有大礙?”

大夫笑了笑道:“不是什麽大問題,仔細調養便好了。一會兒我再開個補身方子,日後給少夫人服下便可。”

周氏點了點頭,覆又對大夫道:“還煩請大夫給我兒也瞧瞧吧。”

擅婦科的大夫給他看診算什麽情況?

呂元亮原想拒絕,但迫於周氏的目光只得不情不願地伸出手。

大夫依言也給呂元亮看脈,等他撤了迎枕,周氏才問:“大夫,我兒身子怎麽樣了?”

“令郎身體康健,就是這些日子可能有些勞累,平日裏多註意休息就好了。”周氏聽聞道了謝,付了診金派人送走郎中。

鬧這麽大陣仗,呂元亮此時也明白了他娘的用意,心中只覺著七上八下的。

這廂周氏命人去給陸雲妝煎湯藥後,回過身對陸雲妝笑了笑,讓她好生養著便又拽著呂元亮出了屋子。

“娘,你做什麽呢?”

“你和雲娘是怎麽回事?兩人又沒什麽毛病,她進門這麽久,這肚子怎麽還沒反應呢?”周氏叉著腰問,“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有什麽有啊。”呂元亮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沒那個。”

聽聞,周氏眉頭挑高,“那先前,娘明明聽說你們兩個……”

呂元亮猛地想到陸雲妝第一次動手揍他的那一晚,“那,那是個誤會,我們什麽都沒做。”

“什麽?”周氏眼睛一瞪,上手就揪住他的耳朵,恨鐵不成鋼道:“我看你先前秦樓楚館跑的倒是挺勤,這麽個貌美如花的媳婦兒天天躺你邊上,你都不曉得上手啊?真是氣死我了你!”

呂元亮掙紮著從周氏的手上救回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沈默不語。

周氏越說越上火,拿手扇了扇風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呂元亮見老娘發火,便顫了顫道:“我拿雲娘當兄弟,我怎麽能跟自己的兄弟那什麽呢?”

再說,陸雲妝這麽彪悍,他怎麽敢打她的主意?讓她知道非得把他胳膊卸了不可!當然這種話自然是不能說給他娘聽的。

“兄弟什麽呀兄弟?”周氏氣的幾近暈厥,“雲娘是你娘子,哪有把娘子當兄弟的?我怎麽就生出了你這麽個傻兒子。”

呂元亮見他娘似乎要動手揍他了,忙道:“娘,我們還小呢。就算要孩子也不急於一時啊。”

“小什麽小!我和你爹在你們這個年紀就已經有了你了!”

呂元亮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小聲道:“原來爹這麽禽獸啊。”周氏氣得要打他,卻被他躲了過去。

周氏見狀也不再動手,只道:“我不管,反正你們最好趁早啊。三年內,必須給娘生一個。”話畢,就轉身離開了。

聽了周氏這番話後,呂元亮的心裏就莫名地有些浮躁,怎麽也靜不下心來。連帶著下午上課一直神游。

他托著腦袋,看向坐在他身側的陸雲妝出了神。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她的白皙的臉頰,半明半暗,烏發間插著一支翠翹,耳上懸著祖母綠翡翠耳墜,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羽睫低垂,懸腕提筆在紙上寫字,帶著幾分專註,不說多驚艷,卻讓人瞧的格外舒服。

這樣看起來,陸雲妝還是蠻有女人味的嘛。

這廂他上課走神,教學的先生便拿著戒尺在呂元亮的桌前重重一敲。

“啪!”

呂元亮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他猛一擡頭就見面前的白胡子老頭一手拿著書冊,一手執著戒尺,面色不善道:“呂少爺,還請你覆述一遍我剛才說的話。”

呂元亮一臉懵逼:“什麽話?”

聽聞,那先生氣得胡子都要豎起來了,“既然答不出,回去後給我把《典律》第三篇抄十遍!”

聽聞,呂元亮苦著個臉,垂頭喪氣道:“是。”

陸雲妝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地偏過頭繼續摘抄筆記。

夜間,呂元亮一邊抄著書一邊打著哈欠。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桌案上角突然放了一盅銀耳羹。

他猛地一擡眼,就見陸雲妝收回手,“休息一會兒,把這喝了再繼續抄吧。”

窗前望明月,燈下看美人。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似乎有了那麽一種叫做溫柔的意味。

他直楞楞地看著她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勺子喝了起來。

夜已深,屋子裏很安靜,只能聽見羹勺碰撞碗壁的聲音。呂元亮一邊喝著銀耳羹,一邊不住地偷偷打量陸雲妝,就見她手執書卷看的認真。

這是在看什麽呢?

他放下碗筷悄悄走到她身後。

聽見聲響,她擡起頭看向他:“喝完了?”

“嗯。”呂元亮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覆又看向她手上的書冊,“你在看什麽呢?”

“你說這個?”就見陸雲妝翻過書冊露出封皮,只見上面寫著《典律》。

“你看這個做什麽?你又不用考科舉。”

陸雲妝睨了他一眼,“我這不還是為了你?課上夫子講的太過深奧,根本不利於理解。我想倒不如自己先把這本書給研究一遍,等看明白了再講給你聽,這樣深入淺出也方便理解不是?”說著,她又拿出先前記好的筆記交給他,“喏,拿去。”

呂元亮楞楞地接過冊子,“這是什麽?”

就見陸雲妝笑道:“筆記啊。我把課上夫子說的重點都記下來了。這樣你到時候覆習起來也方便不是?”

這些日子她跟著旁聽,也順便記下了筆記。這些老夫子上起課來就是各種長篇大論。別說呂元亮了,就連她聽著都想睡覺。所以她一邊聽課一邊將他們所講的重點給摘抄下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方便呂元亮私下覆習。

他有些錯愕地翻看了冊子,沒想到這姑娘竟然能為了他考慮到這般程度。他先前就在課上見到陸雲妝在提筆記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現在謎題揭曉,他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

看著面前人的笑顏,呂元亮的心裏有些五味雜陳。他是被趕鴨子上架才讀書的。按理來說,他本該對用武力壓迫他讀書的陸雲妝感到憎惡才是。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竟然產生了能理解她的想法。

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給祖母請安又要回來陪著他一塊上課。晚上還得督促他完成課業。起的比他早,睡得比他晚。如今還在課上抽空整理筆記。比他這個要考學的人還要用功。她明明原先只要輕輕松松地當個呂家少夫人就好了,

她怕是真的盼著他好吧?

一瞬間,他的心裏突然真的萌生了一種要努力考上想法。

他覆又擡起頭,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著她。陸雲妝從沒被男人這樣盯著看過,有些不太自然地偏過頭。

只聽他道了一句:“陸雲妝,謝謝你。”

呂元亮向她道謝,陸雲妝是有些錯愕的。畢竟先前為了讓他好好讀書,她也做了不少消極的手段。

她不是什麽聖母,她是有私心的。之所以那麽用心地陪著他學習不過也是為了任務。她不想被炮灰,更想拿到億萬大獎。所以呂元亮這一聲真誠的道謝,一時有些讓她無所適從。

呂元亮也沒瞧出她的異樣,只是妥帖地收好了筆記,接著坐回位置抄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已是三更天,呂元亮還在一旁奮筆疾書。陸雲妝此時已經覺著十分困倦,她捂著嘴悄悄地打了個哈欠,卻不想驚動了呂元亮。就見他轉過頭道:“時候不早了,你要不先回去歇息吧。”

陸雲妝搖了搖頭:“沒事,我就在這裏。”

呂元亮微微擰眉:“你不用擔心我會偷懶,我一定會抄完的。”

“誰說你偷懶了。”陸雲妝嘆了口氣道:“先前說好的,不論白日上課還是夜裏完成課業,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現在就留你一個人在這抄書,可不就食言了嗎。”

“什麽食言不食言的,爺不在乎。”呂元亮放下筆站起身來:“你趕緊回屋歇著啊。女人家熬不得夜,小心變醜成了老太婆。”說著就推著她趕緊回去。

陸雲妝拗不過他,再加上實在困倦,只得先回屋睡了。

第二日一早,陸雲妝醒的時候,已經卯時過半了。

驚得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對身邊的魏紫道:“你怎麽不叫我啊。”

魏紫笑了笑道:“少夫人不用擔心,少爺已經派人讓去壽安堂跟老夫人說了,您今日可以不用去給老夫人請安。”

“少爺呢?”

“已經去上課了。”魏紫又道:“少爺還說了,少夫人日日這般陪讀太辛苦了,所以同老爺打了招呼,讓少夫人今後都不必陪著上課了。”聽聞,陸雲妝先是楞了楞,但隨即又釋懷了。

這一日,陸雲妝難得好好休息了一回,趁著時間空閑便畫了畫首飾設計圖。直至下午,周氏突然來訪。

陸雲妝見周氏來了,站了起來道了聲“娘”,便被周氏一把拉住了手。正欲開口就見周氏屏退了姚黃魏紫她們。兩個丫鬟得了令便招呼了屋裏伺候的一道退了出去。

屋裏就剩婆媳二人,陸雲妝心裏只打鼓,也不知她的用意。這時只見周氏正色道:“雲娘,我這兩日聽底下人傳,你和亮兒連著一個多月都是分房睡的?”

原是府裏一些下人嚼舌根,說夫人盼孫心切卻不知兒子與兒媳是分房睡的,怎麽可能生的出孩子。周氏原先以為二人只不過是沒圓房而已,卻也不知兩人竟然不是住一屋的。聽聞風聲便馬上趕了過來。

陸雲妝心下一個咯噔。她知道她和呂元亮分房睡的事遲早會暴露,卻也沒想到事情這麽快被周氏發現。她如今雖頂著呂家少夫人的名頭,可卻沒有打算真和呂元亮做夫妻的。

看著面前周氏一臉擔憂的表情,陸雲妝便有些心虛。她來這不過是迫於任務,遲早都是要走的,自然是不可能與呂元亮發生點什麽。只不過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同周氏言語。

只聽周氏道:“原先這種話我也不好多說,畢竟是你們夫妻兩個之間的事。但如今這話已經傳了出來,少年夫妻分房睡,這面上也不好看啊。你實話告訴娘,你和亮兒為何要分房睡?”

陸雲妝收拾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擡頭淺笑道:“夫君夜裏讀書讀得很晚,怕回來後影響我休息,而且為了讀書方便,每日便歇在書房裏頭。雲娘也知道,男子的前程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便也不去打擾夫君了。”

這話半真半假,被她有意美化了一番。陸雲妝現在只求周氏不要太過於較真。

聽聞,周氏不由得在心裏罵呂元亮榆木腦袋。於是握著她的手道:“娘知道你是知書達禮的,這種事要你一個女兒家開口怕是拉不下這個臉。你放心,娘一定替你解決好。”

說什麽說喲。此時,陸雲妝內心仿佛有千萬頭草泥馬奔過。

“娘,夫君現在正是關鍵時刻,還是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去打擾他了吧。”

“這怎麽能算是打擾呢?夫妻同房天經地義。不過是一張床睡覺的事兒。雲娘,你放心。我一定讓那臭小子回屋睡!”說著,周氏便急匆匆地出了屋子。

看著周氏這急沖沖的背影,陸雲妝不由得嘆口氣,只怕事情要糟。

晚間,呂元亮一臉疲憊地去書房做功課的時候,卻發現裏頭的被褥全沒了。叫了個丫鬟一問,才知道是周氏命人搬回了正屋。

那丫鬟還說:“夫人說了,書房狹小,今後還請少爺回房睡。”

聽聞,呂元亮擰眉揮了揮手讓人下去,便開始寫起了功課。

今日的課業倒也不用多費腦子,多是些抄寫背誦之類的。抄完了書,他心不在焉地備起了書。腦子裏全是先前那丫鬟說的話,心中只覺得浮躁。

自從昨日他娘跟他說了那些話,他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可是知道歸知道,卻是實在做不到啊!

任誰都沒辦法在被自家娘子卸過胳膊,用藤條抽打過之後還能對她產生旖旎的心思。

既然逃不掉,呂元亮便決定拖一拖,爭取等晚一點陸雲妝睡了再回房。想明白後,呂元亮又開始全神貫註地背起了文章。

完成課業,已是二更。他拖拖拉拉地朝著臥房挪去。卻見本該漆黑一片的臥房卻一燈如豆。

他楞了楞,緩步朝前走去。甫一進門,就見梳妝臺前坐著一個人,身著潔白的寢衣,背影裊娜。似乎剛剛沐浴完,發尾還帶著些許濕意,身著潔白的寢衣,皓腕欺霜賽雪,手執象牙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發。

那動作優雅撩人,看得呂元亮不由得呼吸一滯。他不由得感嘆,這身段,這舉手投足的氣質怕是天香閣的頭牌心蘭也比不上。

就在呂元亮感嘆的時候,就見面前的女子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如玉般熟悉的臉。

“你回來了?”只聽陸雲妝淡聲道。

“啊?呃……嗯。”他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心中仍舊感到震驚。見慣了陸雲妝雷厲風行的模樣卻鮮少見她這般女人味過。

陸雲妝只是點了點頭道:“洗澡水準備好了,早些洗漱歇息吧。明日還要去長春山呢。”說著便站起身,徑直往床邊走去。

“哦哦。”呂元亮雖然嘴上應著,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老想往她身上瞟。心中不由得想起昨日他娘說的話,耳廓微紅。

這就要同床共枕了嗎?

這時,突見陸雲妝轉過身道:“地鋪已經替你鋪好了。早些休息吧。”

聽聞,他火燙的心瞬間就像被潑了一大桶冷水。

“……”

“哦。”

一大早,去往城外長春山的小道上前後駛來了兩輛馬車。車裏坐的,正是周氏、呂家兄妹和陸雲妝四人。

這次出行是陸雲妝穿越以來真正意義上的出府游玩。盡管這一路上顛簸的很,但她心情仍然很好,時不時地掀開車窗簾往外瞧。

身旁的呂元亮則是一臉興趣缺缺,他本就對這長春山沒多大興趣,跟著出門也不過是為了透透氣。

本以為只是單純的來踏青賞花,哪知道他娘帶著呂元香和陸雲妝來長春山是為了去風原寺求姻緣拜菩薩。再加上前日晚上下過雨,山道的路更加不好走,顛得他屁股疼,心裏頭更加不舒坦了。

那日他還奇怪,花朝節江寧府內賞花踏青的地方那麽多,為何偏偏選擇其中不太顯眼的長春山。直到後來他娘跟他提起子嗣的事情,他這才想起來——

這風原寺可不就是姻緣簽和送子觀音最為出名嗎?

早知道就不跟來了。

想著,呂元亮偏頭看了看見陸雲妝,見她一副完全不受影響的樣子不由得奇怪:“路這麽顛,你都不覺得難受的嗎?”

“難受啊。”就見她一臉淡定地放下了簾子。

“難受你還有心情東張西望的?”

“山路顛簸不是正常的麽。再說來都來了,不看看多虧啊。”

聽了這話,呂元亮不由得一噎。接著便小聲嘟囔道:“有啥好看的,全是山,還不都那樣。”

車子行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是到了風原寺門前。

風原寺門前的路很平緩,因此這一段路走的倒也容易,只是昨日夜裏山上下過雨,須得小心車輪打滑。

四人下了車才發現,寺外門庭冷落,進出往來的香客比事先預想的少了許多。

呂元香笑道:“今日來寺裏拜菩薩的人倒是少。”

呂元亮沒好氣地說:“哪有花朝節跑寺廟裏拜菩薩的?人家都去城外十裏亭賞桃花了好麽。”

周氏瞪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在佛門重地說什麽呢。該打!”說著雙手合十對著山門拜了拜:“菩薩莫要怪罪,他口無遮攔,也是無心之失。”呂元亮見狀只是悻悻地揉了揉鼻子不再言語。

呂元香則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對對對。”隨後,周氏命底下人拿上貢品和香燭便同眾人一道進了風原寺。

風原寺院內掃地的小沙彌見了周氏忙放下笤帚,趕緊迎上前雙手合十道:“呂夫人,燒香嗎?”

周氏也合掌回禮,笑道:“對對對。”

“那還請各位隨我來。”那小沙彌點了點頭便引著眾人往裏走。

陸雲妝行在後頭,呂元亮在一旁悄悄捅了捅陸雲妝,小聲嘀咕:“你該不會不知道娘為啥讓你來風原寺吧?”

陸雲妝漫不經心地問道,“為啥?”

就見呂元亮一臉狡黠地看著她道:“風原寺最出名的就是姻緣簽和送子觀音。你說帶你來幹啥?”

聽聞,陸雲妝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

卻只聽呂元亮在一旁絮絮叨叨道:“我就說這東西不可信,咱們兩個又沒圓房,哪來的孩子。娘也真是的,明明知道還非得這麽折騰。難不成今個兒拜了,明個兒就有了?也不知道拜了有啥用。”

陸雲妝耳朵都要被他念出繭子來了,只橫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懂什麽,拜菩薩又不僅僅是為了祈求保佑和滿足個人願望。”

“那能為了什麽?”呂元亮道:“不都是希望保佑全家安康、求子求學、求福求壽之類的?”

陸雲妝不答反問:“你可知為何拜佛的時候都要彎腰低頭嗎?”

這一問就把呂元亮給難住了,他想了想道:“難不成這菩薩也跟那皇帝老兒一樣,喜歡旁人卑躬屈膝的?”

聽聞,陸雲妝就啐了他一句,“瞎說什麽呢。當心菩薩怪罪。”

“切。”呂元亮撇了撇嘴,“那你說究竟是為什麽?”

就聽陸雲妝道:“彎腰低頭是為了讓眾生放下傲慢之心,學會恭敬謙卑。是為了讓你降服自心,戒除貪嗔癡,回歸本源,現自身佛性光明。”

“而佛呢,是覺悟之人,是具有大慈悲、大福德、大智慧的人,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聖者。我們彎腰低頭拜佛,便是尋求心靈的依靠,信仰的支柱和人生的導師。”

“不單單只是求得佛祖護佑,更是虔誠地向佛學習,以求脫離貪求執念、脫離煩惱痛苦。”

呂元亮向來厭煩聽這些大道理,是以陸雲妝說了這麽一大段,他也只聽進去了‘向佛學習,脫離煩惱痛苦’幾個字。

他掏了掏耳朵道:“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話畢還小聲道:“說話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從哪聽來的這些大道理。”

陸雲妝笑了笑,她奶奶信佛,她老是喜歡跟她講這些,在這樣耳濡目染之下,她多少也懂得了一些淺顯的佛理。

呂元亮又道:“也不知道同這菩薩有啥好學的。”話音剛落,腳下踏空了臺階,便摔了個大馬趴。

“哎呦餵……”

周氏在前頭走著,突聽見身後兒子的一聲哀嚎,便趕緊回過頭來,見被陸雲妝和觀墨攙扶起來的呂元亮,表情有些不悅,“多大人了,連路都走不好!”

呂元亮小心站起,撇撇嘴看了看蹭破是新衣衫,“真夠倒黴的。”

“你還瞎說?”陸雲妝道:“早跟你說謙卑恭順一些,你非要亂說話。現在好了吧,活該摔一跤。”

見狀,呂元亮抿了抿唇,看了看正殿前的菩薩也不敢再胡說八道。

進了寺廟裏頭,陸雲妝才發現這裏確實還是女客居多,多是一些年輕婦人和老太太,十有八九就是來求子的。

呂元亮站在一旁一臉不悅,早上來的時候就覺得出門不利,現在又摔了一跤。可不是倒黴透頂嗎?

周氏也沒有管他,拉著陸雲妝和呂元香便進了那觀音殿,跪在蒲團上,虔誠地拜著菩薩。祈求菩薩保佑全家安康,保佑二人能早日圓房,雲娘能早些替呂家開枝散葉,女兒能覓得如意郎君。

之後,周氏便去給寺裏布施添香火。呂元香則向小沙彌打聽清楚求姻緣簽的地方,接著就興沖沖地往那求簽的地方去了。獨留下陸雲妝和呂元亮二人相對而視。

陸雲妝見呂元亮的興致肉眼可見地下降,便道:“要不咱們逛逛?”

就見呂元亮撇了撇嘴悶聲道:“不去。”

陸雲妝皺了皺眉道:“當初是你自己非要跟來的,現在又擺出這副晚娘臉給誰看呢?”

“我一開始哪裏知道娘來長春山就是為了拜菩薩啊。”說著聲音漸低:“我還以為是來山上賞景的呢。”

“菩薩拜完了,現在咱們不就可以去賞景了嗎?”

呂元亮看著身上破了道口子的新衣裳,道:“你看看,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心情去賞景。”

聽聞,陸雲妝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不過就是一副劃了道口子嗎?這有什麽的。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比那些個千金小姐還矯情?”

呂元亮瞪大了眼睛反駁道:“這衣衫料子很貴的好不好?”

陸雲妝沒有理會,轉頭問了寺裏的小沙彌寺中哪裏的景致好,小沙彌說後山。聽聞陸雲妝便讓那小沙彌帶路。

後山有一片林子,郁郁蔥蔥的,其間有一條小溪,水流粽粽,瞧著倒是風景秀麗。

“二位施主,就是這兒了。”

陸雲妝笑著道謝:“多謝小師傅。”

小沙彌雙手合十,“施主客氣了。既然路已帶到,還請二位施主請自便吧。寺中還有許多繁雜事務還需小僧處理,就不再此逗留了。”

待人走後,呂元亮才開口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賞景啊。”

“這有什麽好看的?都是樹。”

陸雲妝沒有答話,只是盤腿坐下,閉眼深呼吸。呂元亮見狀也學著她盤腿坐在地上。

“你在做什麽?”呂元亮一頭霧水的問道。

“吸收氧氣,享受森林浴。”

“啥玩意兒?不懂。”

陸雲妝閉著眼道:“就是在林中呼吸,沐浴陽光,放松精神,充分感受森林中的氣息和氛圍。”

“切,這有啥好玩的,一動不動地坐在這裏,悶死了。”呂元亮一手托腮,一邊擡眼註視著眼前的人。如玉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彎彎細細的柳葉眉,黑潤的眸子緊閉,羽睫輕顫,豐潤的櫻唇緊緊抿著,烏黑順滑的長發服帖地垂在胸口,隨著微風吹拂輕輕蕩漾。

二人靠的極近,他能清晰地瞧見她白皙臉龐的絨毛。鼻尖隱隱嗅到了一股好聞的茉莉花頭油的味道。這香味似是讓他有一陣的暈眩。

呂元亮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有一個小貓兒伸出爪子在他心上撓啊撓的。一時間,他鬼使神差地朝著面前的人靠近。

還沒來得及做什麽的時候,突聽見遠處傳來了隱隱約約的一聲:“救命啊!”

“什麽情況?”陸雲妝睜開眼轉頭朝著聲音來源看去。只見遠處樹叢窸窸窣窣地抖動,細細一聽,似乎聽見了女子的聲音。

“咱們去看看吧。”說著陸雲妝就扶著呂元亮起來,往那樹叢走去。越靠近灌木叢這聲響就愈發大。

只聽見裏頭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不要掙紮了,沒人會來救你的。乖乖的不要動,讓哥哥好好疼你……”

呂元亮一聽這話臉都黑了,這種腌漬話怎麽能讓雲娘聽見呢,於是上前一把扒開了灌木叢。

那裏頭的人似乎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過來打斷他的好事,一轉頭恰好與呂元亮四目相對。

那人莫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錦衣,身材中等,樣貌平凡丟到人堆裏都不一定能找到的那種。

呂元亮目光觸及那人的瞬間,整個人楞了楞。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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